留白

芨笙

是听了 焚心劫  然后萌生的灵感。尤其是那句——怎堪留白此生以阑珊写终局
码字的时候在听歌，是电影剑雨的主题曲，两者间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，但就是码着码着突然哭的一塌糊涂。这是第一次看自己的东西哭。可是发到诗吧，并没有什么效果，可能是我太善感了吧。。不管怎么说，嗯，我貌似只有发文这一个方法可以提高权限了。嘿嘿
下面正文



遗忘了一个人，会是什么感觉？那个人成了泼墨山水中的留白，只余下翩跹的衣角。墨色渲染开的，是我无处安放的缱绻回忆。
    那时候，她的常长剑指着我的咽喉，问我：“你，叫什么名字？”青丝映着月华，秀眉微微蹙起。
    我偏过头，不答反问：“你呢？”
    她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，收回长剑，默然转身。
    “西凉痕。”很好听的声音，如泉水叮咚。
    晚风拂起她白色的发带。我看见她的衣角拂起石板路上的落花，就像她衣衫上斑斑的血迹。我双亲的血迹。
    她停住了脚步，却没有转过头。顿了许久，波澜无惊的声音响起：“位辽堇，这一次，我放你走。”
    我并不惊讶她知道我的名字，只是奇怪她为什么明知故问。洛凰阁原少阁主的名字，江湖上还是有些名气的。西凉痕，我记住你了，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。
    后来她便成了洛凰阁的阁主。而卧，则心甘情愿的成了她的仆人。君子报仇，十年不晚。我在等待一个机会。
    时间在匆匆间流逝，渐渐地，开始了解这个女人。
    她似乎很喜欢坐在屋顶看星星，恬静的脸庞隐在夜幕之中，青丝飞舞。若不是亲眼看得到，我真的不能相信就是面前这个女子杀了我的双亲。衣服好皮囊，奈何一副蛇蝎心肠。
    我背手立在她身旁。她默许我的存在。
    “位辽堇，陪我坐会儿。”她望着一颗不知名的星星，用比秋夜还凉的语气开口。
    我依言坐在她身边，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女人。她微微皱了皱眉头。
    “你为什么留在洛凰阁？”她口中吞吐着迷梦般的雾气。温度，融入凉夜，不见踪影。
    我轻笑，抬头看着夜空。“天大地大，我却只有此处可以称之为家。”
    她不言，夜风吹乱她的长发。
    她站起身来，从屋顶一跃而下。白色的衣袂翻飞，像盛开的白莲花。她一向穿白衣，在洛凰峰四处游荡，阁中事务全交给手下打理。她从来不笑，很少说话，总是习惯性的皱着眉头。人前气势凌厉，人后却安静得像一抹秋风。这样一个女子，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？我想不通。
    西凉痕的丫头突然病了，托我端茶给西凉痕。秋日午后的阳光，有一种清冷的感觉。我敲开她的房门，看到她只穿着白色的里衣，散着一头长发，坐在桌前写字。
    她抬起头看我，眼中一丝诧异稍纵即逝，眉头又皱了皱。我越来越不喜欢她皱眉的动作。她端起茶来，一口饮尽。她对茶，向来是细品，看到她牛饮，竟觉得有些可爱。
    我笑着打趣：“你就不怕我下毒？”
    她没有反应，只是低头写字。很清峻的字体，秀气中不乏刚劲，轻柔中不失力道。
    有红色的液体坠在宣纸上，慢慢晕开，如冬日的红梅。一滴，两滴……
    “西凉痕？”我惊叫出声，将她的身体扳向我，发现了她嘴角的血迹，溅在白色的衣衫上。
    “西凉痕，你、你怎么了？”我急切的问她。她安静的看着我，眨了几下眼睛，昏了过去。我看不懂她严重的神色。
    我慌了。“西凉痕，你醒醒！这毒不是我下的！你不可以冤枉我！西凉痕，你不可以死在别人手里！！！”
    她却像睡着了一般，安详至极。唇角还挂着新鲜的血迹。
    我疯跑出去，去找那丫头，却发现那丫头早已被杀。窗外有青影掠过，我急忙追去。追至郊外，那身影停下，转身对我说了声：“三哥，轻功果然还是我比较擅长。”
    那个人，竟是我弟弟位辽征。他一直负责阁外事务，有幸躲过一劫。
    “是你给西凉痕下的毒？”
    “是啊。怎么样，厉害吧。”
    “把解药给我。”
    “哥？！”
    “我自有主张。解药快给我！”
    “哥，那女人杀了父亲母亲还有我们的兄弟！！”
    “我知道。我说了我自有主张。解药给我！”
    他终于掏出一个小瓷瓶。“哥，解药我给你，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**。哥，我不会放弃的。”
    我顾不得许多，拿了解药便飞奔而去。
    一入洛凰阁，便有无数把利剑向我袭来。“是他，就是他下毒害了我们小姐！”一个年轻人怒吼着，双眼血红。没想到，西凉痕倒下了，她的手下并未乱做一锅粥，反而是悲愤异常，更是团结了。
    西凉痕的手下西凉余向我走来。他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。“你怎么可以害我家小姐？！你可知道她……”
    “老余，快让我见你们小姐，我拿到解药了。”我打断他的话，慌忙向他解释。
    再见到她时，她缩在床上，皱着眉头，很痛苦的样子。我喂药给她吃。
    她偏过头，不肯。
    “西凉痕，这毒不是我下的。”
   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，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。可没多久，那双眸子有黯淡了下去。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，说：“这上面，染了很多人的血。”她又呕出一口鲜血，喘息着，紧皱眉头。
    我把药放进嘴里，俯下身来，强吻她的唇。她的唇很凉，很干，可是却舍不得离开。我最终还是离开，没有再看她一眼。
    从那以后，我对她更是形影不离，为的是她的安全。而她对我，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。我想我终究还是要杀了她的，只是现在，我还下不了手。
    她开始吹笛，不知名的曲子，隐隐觉得有些熟悉。
    阿征又找到我，在洛凰峰偏僻处，跪了下来。
    “哥，弟弟求你了。杀了那女人，为父母报仇。”他停顿了一下，又接着说，“也终止你的挣扎。”
    我沉默，抬头望了望天空。那是一个，有很多星星的夜晚。她，或许又在房顶上看星星了。
    阿征在等我回答，没有催促。他真的是个好弟弟。
    我点了点头。我像那种挣扎不会是爱情。她本就该死。
    她又在林间吹笛，还是那首曲子。我长剑出鞘，贯穿她的前胸，贯穿她身后的翠竹。她看着我，皱了皱眉，很痛的样子。她倔强的不肯停止，依然吹奏着那首曲子。破碎的笛声溢出，渐渐不成曲调。鲜血在白衣上，妖娆盛开。
    然后，她笑了。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，真的很美，像淡雅的水莲花。她的短笛坠在草地上，染上了她胸口流出的献血。
    “位辽堇，也许有些事，你永远都不会懂。我、我给你、给你讲个故事，好吗？从前，从前，有、有一个、一个女孩子，她、她……”
   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满是笑意的眼里坠楼，像断了翅的再没有明天的蝶。她永远的停止了呼吸。
    才发现我的手还紧握着剑柄，利剑没入她胸口，白衣上的血触目惊心。我慌忙松开手，踉跄着逃开。
    外面传来刀戟声。是阿征到了。
    浑身是血的西凉余进了竹林，看到了她的尸体。他手执长剑袭来，带着脆弱悲痛的表情。好累，不想动，想就这样死去。我闭上眼睛，眼前浮现她最后的笑容。
    破空之声传来，我睁开眼，看到西凉余倒在了地上，背上插着一把箭。
    “位、辽、堇！你、你可知小姐她……”他也断气了。我在想，为什么他们都不把话说清楚就离开呢？
    “哥，你没事吧？”是阿征。
    “嗯。”我拂开他的手，走出了竹林。
    那时候我以为，我和她的故事到此为止了。却没想到，她人走了，故事却在继续。
    我成了洛凰阁的阁主，娶了妻。她叫林雨溪，和西凉痕长得很像。可她不会吹笛。
    我相信有些事情总有一天会过去。忘记，其实并不难。可自从她离开后，我每晚都会做梦。
    梦到她坐在屋顶，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开口，“堇，陪我坐会儿。”我依言坐在她身边，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。她梁上挂着很悲凉的笑容。她问我：“你为什么留在洛凰阁。”我轻笑，抬头看着夜空：“天大地大，我却只有此处可以称之为家。”她看着远方的星辰，沉默许久后开口：“天大地大，我缺无处为家。”
    从梦中惊醒，看到身边的林雨溪。有相似的面容，甚至比西凉痕还要漂亮，但有些感觉，终究是不同的。
    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，睁开眼睛，有些迷茫的看着我。
    “吵醒你了？”我温和的开口，对她报以抱歉的笑容。
    她微微一笑，摇了摇头，换了个姿势，继续入眠。
    抬眸看着溜进窗户的月光，像是凝结的轻霜，像是她清冷安静的目光。
    无声的扯了扯嘴角，看着身边人安详的睡颜，我想这才是我该爱的人。
    可我一就离不开梦靥。
    梦中，我是个旁观者，看着西凉痕用剑指着位辽堇。所有的一切都和现实无异，只是这一次，作为旁观者的我，看见了她转身之后纵横的泪痕。
    “位辽堇，这一次，我放你走。”泪水还挂在眼角，声音却波澜无惊。
    梦中的画面突然扭曲，有一些记忆钻进脑海。模糊中有个小男孩，他对一个女孩儿说：“我放你走。”
    醒来时，冷汗湿透了衣襟。我越来越分不清梦境和现实。
    “夫君？”是雨溪。她轻轻唤我，将我拥入怀里安抚。我紧紧抱着她，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：“雨溪。雨溪。雨溪。”末了，我张张嘴，无声的唤了一声“西凉痕。”
    不知怎的，突然想起自己从未给西凉痕画过像。我让雨溪换上了白衣。
    雨溪倚在翠竹上，手中玩弄着一支短笛。我在不远处，铺开宣纸，一面研墨，一面笑看着她。林间起了薄雾，我看不清她的面容。
    开始落笔。纸上生出翠竹，生出竹笛，生出随风微摆的衣角。我抬起头，往下那个女人。
    是雨溪，不是西凉痕。我画不下去了。
    放下笔，静静看着那幅画。一副很美的泼墨风景，还有一位翩翩仙子。她身着白衣，手拿短笛，面容却隐在大片大片的留白之中。
    我画不出她。
    “夫君，怎么了？”
    “天有些凉了，咱们回吧。”
    “那，这画儿？”
    “画得不好，就不要了。”
    无意间抬眸，突然望见几年前被我长剑贯穿的那棵翠竹。它已经枯死了。
    竹叶滴下几滴露珠，坠在那幅水墨上，将画面氤氲成模糊一片。突然很想念她转身后的那滴泪水。
    那一晚，我又梦到了她，是从未有过的画面。她在榕树下抚琴，还是一身惨淡凄惘的白衣。纯白的发带在夜风中起舞，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捻弄。眉头微蹙。
    情不自禁，手指抚上她的眉心，固执地想要将其舒展。她却无知无觉。梦里的她，看不到我。
    一曲既罢，她起身，背向我，望着莫名的远方。我似乎一辈子看到的，都是她的背影。
    她开始舞剑。一招一式没有丝毫飘逸动人可言，招招狠厉，剑剑绝杀，直到筋疲力竭跌倒在地。她开口，一遍又一遍的呢喃：“位辽堇，位辽堇……”
    我走过去，抱紧她颤抖的身体。隔着漫长的时空，给予她，她感受不到的温度。
    醒来的时候，看着尚在睡梦中的雨溪，透彻的笑了。撑着脑袋，等待她醒来。
    “夫君？”
    “雨溪，你爱不爱我？”
    她狡黠的眨眨眼睛，问我：“你呢？”
    “不爱。”
    “那，我就不欠你什么了。”
    她是个很聪明很乖巧的女孩子，把我当做兄长。她是很好的女孩子，既然我想明白了，就不可以霸着她不放。毕竟我们虽然同塌，却到底没有夫妻之实。
    第二日，我写了休书给她。她却并没有离开，而是在洛凰阁一件闲置的房子住了下来。阿征时常去看她。
    之后，夜夜伴我入眠的，是错乱的梦境。
    我常常梦到一男一女两个孩童。男孩总是一副很高傲的样子，心底倒不坏，对那个受了伤的女孩子很是照顾。女孩住在一间茅屋，男孩子日日给她送饭，有时还会送她换洗的衣服。
    梦境中的故事不是连贯的，而是破碎的片段。
    女孩身体不便，一不小心磕破了膝盖和手臂，却倔强的不肯说出口。男孩无意碰到女孩手部的伤口，女孩“嘶”的一声叫痛。男孩掀开女孩的袖子，才发现流了好多的血。血染在玄色衣袍上，就好像只是被水浸湿而已。男孩看着女孩，说：“看来以后只能给你白衣服穿，这样我才知道你受了伤。”
    那段梦境，就像是一把钥匙，开启了我幼年早已遗忘的记忆。
    西凉痕，是西凉族的后裔。而西凉族，作为中原大患，是被洛凰阁主持灭掉的。那时候她年纪小，被送到阁中为婢，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摧残。我一时兴起，放了她，为她疗伤。那只笛曲，是我幼时自己的创作，是我教她的。她告诉过我，她吹笛不怎么样，可是她弹琴弹得很好，日后一定弹给我听。
    离开的时候，她问我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    我挑眉，不答反问：“你呢？”
    “西凉痕。”
    “位辽堇。”
    而接她走的那个男人，我想了很久，大概是西凉余。
    记起那时候，她很害羞，总是对我笑。我曾经跟她开玩笑，说很喜欢她的笑容。她低下头，脸红得像苹果。
    不知道她都经历过什么，让当初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儿，成为日后狠厉毒辣的西凉痕。
    我并未把那个女孩子放在心里，可我对她说的每一句话，她大概都记得。她穿白衣，以为受伤的时候我会心疼；她吹竹笛，以为可以唤起我的记忆；她离去之时，那么美好的笑容，以为可以让我舒心。我却再没机会听到她抚琴了。
    掀开被子，只穿着单衣不如那片竹林，找到那颗枯竹，手指一边一边抚摸着那个贯穿的缺口。我想我们是如此相似的人，固执地不肯放下仇恨，固执地不肯开口说爱。
    我找到了童年时代的那所茅屋，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。远处有一池寒潭，曾与她在此处嬉闹过。很奇怪，原来那些忘却的记忆并未离开，只是在心中某处尘封，静静等待被开启。
    突然很想一把火烧了洛凰阁。若没有它，或许我们会不同。可终究只是想想，我想，也是时候报答阿征了。我知道他想做阁主的位子，很久了。
    慢慢步入寒潭，刺骨的潭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耐。水渐渐漫到小腿，漫到腰部，漫到脖颈。
    秋日的潭水，和回忆交织在一起，我却无论如何记不清她的面容。她真的成了我生命中的留白，就像那副被露水晕染的水墨。
    抬头看了一眼初生的秋阳，轻轻地说：“阿痕，我来听你讲故事了。”
    怎堪留白，此生以阑珊终局。

x-nova

于是沙发哈哈,顺便来捧场!好感人的文章.

忠守Xiao诗

不的不说楼楼的文笔真的很好…
  我看了很有感觉…谢谢分享…

芨笙

谢谢捧场啊。。
感动ing

为诗而活

写得好好 哦   你真有才  ，且打字有耐心 佩服佩服

迷戀男子

樓主真厲害!! 文章寫的真好 看完好感動!!

诗韵犹存

文章很感人，lz的文采真好，支持一下

三剑

楼主文笔真好,故事虽短,但.....................(不会表达了,嘻嘻).加油